毕业与开学
在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普高生活结束之后,在鸽大咕咕了我们的迎新网和宿舍之后,我终于要开学了。这个也许是国内最拖沓的大学开学如此之晚,倒给我一点时间回想我所经历的那些毕业典礼。
小学要结束的时候,别的同学忙着准备或是参加分班考试,我派位结果没下来,就被拉去准备学校的毕业典礼,发挥我写稿子的专长。现在,我还留着当年和大家一起在台上朗诵过的《毕业颂》,依稀能认得出哪些段落是出自我手。因为要排练朗诵,我去过学校几趟,那时候教室空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被挑出来在毕业典礼上念稿子的同学常常在那几间平房附近转悠。
那是我印象中最漫长的毕业,比新冠年被拖了很久的高三毕业典礼还要漫长。站在屋檐下排练的时候,我和同班的同学站一组,其他的组里是其他班的同学。那些被淘澄得愈发浑浊的记忆里,海棠树枝干上爬着的毛毛虫总让我们提心吊胆,夏季的雨响在开了电灯和风扇的屋外,排练后回家的路上我们几个从新开的小超市买了零食出来,以及我去往学校把印着幼儿园的光盘换成印了小学的,站在桥边惯常和大家分别的十字路口,天边卷来一片乌云,雨泼洒下来,我觉得自己无限地大,又无穷地小。
中考之后,我们去学校领毕业照的那天是最后的一天。领完后回了家,我突然怀念起六班。我曾经很努力地试着去喜欢它,也试着发现每一个人身上的优点,我还试图去改变它的氛围,但我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到。初中毕业,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终于不用面对同学们的敌意,但我也一下子回想起六班里发生过的快乐、美好的往事,那里虽然糟糕,毕竟不是魔窟。不过,在我刚读高一觉得自己十足无用的时候,我也不曾眷恋过六班。我从来不想回去再经历一番灰色的初中生活。
高中的毕业典礼在一片闷热和仓促中草草结束。即便这里算是我过得最舒心的地方,我也没有什么怀念之情,更不想重过一遍这样的日子。我慢慢明白我的性格注定了我在生命的任何阶段都是痛苦的。刘老师对我说过对所有的事情,你认为它快乐,你也就快乐,你认为它只带来痛苦,你也就痛苦。小学的时候,我痛恨老师的偏心、班干部们的颐指气使和恃强凌弱,他们利用权力对弱者进行欺压的行为让我无比愤怒,宁可站在队尾唱歌反抗也不愿意和他们亲近;初中时我苦于自己和同学们的格格不入,却无论如何不肯和他们趋同以换得暂时的安宁;高中时我观察到我和同学们的差异,知道了造就我们差异的是什么,又被生离死别之痛撕扯,心中总是忧郁。其实,我如果善做妥协,并不会这样痛苦,但我又绝不会妥协,故而往后我应该也会这样痛苦下去。
所以,大学要开学,我希望自己能多些快乐。能去这里并非我所愿,拔高的志愿全落了空,幸好也不曾被它们捡走,否则因为专业又要痛苦上好些日子。然而不能读中文只能读对外汉语何况我还是过提档线好几分的啊啊啊为什么,又何尝不难过?好在这也是我研究志愿填得合适的结果。回高中取毕业照的一趟,被好些老师劝说还是好好读现专业,但我知道我的未来不在这里,我还是要转的。就算转不成,将来我也不会走国际教育这一条路的。我仍想早日成为文学院的一名新生。
即便专业不如意,我仍是极其幸运的。当年和滨天天在食堂里吃饭扯闲篇的时候,我们怎能想到彼此能考进同一所大学?高考出分的那一天,她来问我成绩,原因竟是感觉我们分数相近,果然不差几分。提档线出来的那天,我确信我们被同一所学校提档,结果也并没出意料。也许这正是些奇妙的缘分。我时常喊着自己为了读更好的中文系,不惜跑到海角天涯去,和她的志向有所不同,但我最后还是被安排进了本地。纵使命运难测,人还是有调整自己方向的余地,两个专业大幅度重叠的专业课已经给了我机会,我要抓住它。
虽然不踏进大学的门槛,我还觉着自己是个高中生,但上次讲课回了学校时,我已经没有作为在校生的感觉。楼是从前的楼,高办是从前的高办,图书馆和学报照旧,可它们已经不属于我。赶上两届改革的我们这一届学生,和后来的学弟学妹们已经有太多的不同。我们先时走过的路,终究要被废弃,蒙上尘土。我们毕业了,他们开学了,校园里年年上演着这样的轮回。那些年的毕业典礼,有的是强行割断了过往的镰刀,有的是小美人鱼见到初升的第一缕阳光时化作的泡沫。到了如今,我也要开学了,但那些过去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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