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纪事-晨读

　　上小学时，学校遵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自然法则。立夏以后，天气转长，上午八点半才开始上课，就显得有些奢侈，高年级学生要增加晨读。晨读，俗称“上早校”，大家都十分踊跃。

　　天蒙蒙亮，黎鸡还在树梢喳呴喳呴地叫着，老同学已经来喊我上早校了，我两个都是补习生，以前关系就不错。我匆忙穿好衣服，一起来到麦田里的水井边。水井有大青石甃成，井口直径有两丈多宽，面积大，能蓄水浇地，这时候井水还贼冷。我两个脱光，噗通噗通跳进去，再迅速扑通上来，冻得瑟瑟发抖，然后穿好衣服往学校跑。

　　早到者就占有先机，教室的门从来不锁，想锁也没有锁子。两扇门对开，早到者在两扇门上搭把笤帚，笤帚上放沙子，放土，放烂纸，放烂树叶子。晚到者如果不注意，一推门，笤帚就掉下来砸头上，沙子烂纸撒一身，大家哈哈大笑。如果晚到者发现机关，远远地当一脚踢开门，进教室后，照例设上机关，然后爬到房梁上占位置。

　　房梁是山字形，枝枝叉叉地木材可以容纳不少人，大家坐在上面等待下一位。房梁虽大，毕竟不能容下全班同学，有两个身体轻便的同学便用脚倒钩在门框上，手里拿本书，努力地弯着头往上看，和马戏团的表演杂技差不多。等到人齐来，大家扯开嗓子，哇啦哇啦无心地念上一通。但晚到者上不了房梁，究竟是丢面子的事情，后来不知谁发现拖拉机库房还空着，就一股脑儿爬到那里的房梁上去了。

　　时间长了，大家对爬房梁失去了兴趣，就逐渐跑到学校北边二里多地的铁顶上。铁顶是个平缓的山坡，土少石多，也不大长庄稼，野草倒还茂盛。草丛里蚱和蜥蜴到处都是，乱蹦瞎跑，凤头百灵在天空欢唱。我们大多数时间是捉蚂蚱和踩蜥蜴，凤头百灵的保护色强悍，人们视而不见，我印象中只有邻居女孩找到过，拿起鸟窝就往家跑，不让看。有一次，惊起一只灰褐色的大野兔子，大家飞跑着，呐喊者，尖叫着，围追堵截，最后居然抓到了。大家觉得不过瘾，放到教室里面又追了一通，弄得到处是兔毛。

　　等到太阳升的老高了，大家也尽兴了，一哄而散，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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