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里的端午
岁月是一条长长的河,时间总在不经意间飞逝。又至端午,而每年端午,都会勾起对童年端午的快乐记忆。
包粽子是端午的重头戏。乡村的粽叶是就地取材的芦苇叶。家乡的芦苇叶,如皋人习惯叫“箬子”。而“打箬子”是家里大人,在端午节前几天慢慢开始着手准备的。芦苇长在水边,所以打箬子这活,小孩子是只能站在岸边看,不允许动手的。生怕万一不小心,就有掉进河里的可能。每到此时,我们会兴奋地跟着妈妈,扛上一根前面绑了小铁钩的竹竿,去河边打箬子。靠岸边的箬子,早已被赶早的邻居打光。妈妈会扬起竹竿,把远处的芦苇用钩子钩靠近一点。我们小心翼翼地站在岸边,伸长手臂去拽芦苇杆。把能够拽到的几根揽入怀中,大孩子会吩咐小孩子就负责用手拽住芦苇杆。偶尔,如果一根从小孩子手里滑掉,则会引来一阵懊丧和遗憾。小孩子也会惶恐不安许久,仿佛会因为自己的失误,害得大家吃不到粽子。打箬子其实也是有点技术含量的活。一只手扶住芦苇杆,一只手抓住箬子接近根部的地方,从上往下用力拽,这样才能打好一片完整的叶子。因为此刻的箬子,没有韧劲,如果拽着尖,很有可能就把叶子扯成条状。叶子的选择也有讲究,太靠近根部的叶子,已经逐渐发黄老去,裹粽子不够清香;靠近尖端的,叶片嫩是嫩,但太小,裹出来的粽子太小。所以选择中间那段的叶片刚刚好。一边打,一边把箬子一二十片一二十片扎成一小捆,待估计数量充足,穿成一串拎在手里,犹如大将军凯旋而归,透过手里的箬子仿佛已经闻到粽子的清香……
其实,对小孩子来说,打箬子时ZD的快乐就是做苇叶船和苇叶笛。一片芦叶,两端折叠,左右各撕开一道浅浅的口子,然后抓住左右,交叉插进去。另一端,重复这个步骤。于是,一只小小的苇叶船就做好了。轻轻地将船放在水面,撩一捧水在小船的边缘,让小船随着波纹荡漾开去,越飘越远。有调皮的伙伴,捡一块石头,瞄准小船一击。小船翻没的瞬间,友谊的小船也随之说翻就翻,河岸边刚刚还如胶似漆的俩小伙伴,转瞬间反目成仇。俩人搞打在一块,旁边还有一堆不怕事大的猪队友,幸灾乐祸地喊着加油。直到肇事者低头认错,大家又和好如初。小孩子不记仇,屁股一转就好了。
芦叶笛有两种,一种是把叶子撕成条状,从窄的一端开始,慢慢将叶子卷折成1厘米宽哨状,直到叶片卷完。此时的笛子就是个中空的芦叶卷,吹不出声音。还要把窄小的一端含在嘴里,用牙齿咬着,将两层粘合。瞬间,青涩的青草味弥漫唇齿间。一点都也没有箬子煮熟之后的那种清香。一端稍稍闭合,一端开口,笛子就完工了。这就是最原始生态的笛子。此起彼伏的芦笛声声,儿时的快乐便一点点随着水波的涟漪荡漾开去。还有一种芦叶笛做起来要简单很多。就是将芦苇的芯慢慢地轻轻地抽出,然后一层一层轻轻扒开,再卷成原样即可。而且我们通过观察倾听对比,我们发现,越外层的吹出的声音越浑厚,越里层的吹出的声音越尖细。七八个孩子由大到小一字儿排开,依次分到由粗到细的芦叶笛。所有的小伙伴吹之前都深吸一口气,按秩序依次吹奏,便可成就有音高音低的大合奏。一个个涨红了脸,憋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我便学着指挥乐队演奏的样子,神气十足地拿起一截芦苇杆当指挥棒,把手一挥:开始!大家便一齐使劲地吹起来,各种高低错落的嗡嗡嗡声,掺杂在一起,犹如几十只蜜蜂在耳旁飞近飞远飞高飞低。河滩上的大协奏曲成了童年端午的最美的声音。
记忆里扎粽子的草叫蔺草,细长的草茎表面圆滑,粗细均匀,壁薄芯疏,富有弹性,抗拉性好,清香浓郁,是ji/jia的天然绿色植物纤维之一。蔺草喜欢生长在沟渠边,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在那个塑料绳子尚未问世,而棉线绳子只舍得留着扎鞋底的年代,端午节绑粽子就非用蔺草不可。记得小时候的五月初四,妈妈在家浸米,准备包端午的材料。而我总会屁颠屁颠跟在小姑和她的小伙伴后面,带着镰刀去沟渠边割这种草。我的任务就是寻宝似的在沟渠边找,一旦发现一大簇,就直呼小姑,赶紧过来,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事实上,蔺草是群生植物,一棵就是一大捆,总够好几家包粽子。
待我们把蔺草带回家,妈妈会把粽叶和蔺草放进大铁锅里,放水没过粽叶,然后开始煮。看着大锅上飘出的缕缕轻烟,随之飘来的还有淡淡的粽叶香。煮粽叶是为了让粽叶更有韧性,包的时候不易破裂。待粽叶蔺草煮熟捞出,妈妈会把他们浸泡在大木盆里。包粽子的伟大工程即将动工。我最乐意做的事,拿一把剪刀帮妈妈剪粽叶的根部剪去。
剪好根部的粽叶,三四片依次排开,每片之间要重叠一小部分。看妈妈把粽叶灵巧地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卷成圆锥型漏斗。用小汤匙往漏斗里装米。离边沿大概要留一厘米的距离,米不能装得太满,也不能装得太少。如果米太满了,煮熟后米会胀开,将粽子撑破,反之如果米太少了,煮熟后粽子会瘪瘪的,一点都不饱满,而且还有可能煮的时候就会散在锅里。一个能干的家庭主妇是必须学会“裹粽子”这个技术活的。如皋人不叫包粽子,而叫“裹粽子”。一个“裹”字形象写出包粽子的动作。米装好后,抓住剩余的粽叶一层层包裹,最后一层将口折叠。一根蔺草,一头咬在齿间,另一头围着粽子将它缠绕,两三圈之后打结,一只小巧玲珑的粽子就包好了。看着盆里粽子渐渐堆起来,幸福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包粽子的过程会持续一个下午,傍晚时分,粽子包好。大铁锅里放上半锅水,妈妈小心地一只只放进锅里。木柴蓝色的火焰在灶塘里舔着铁锅的锅底,我们则坐在灶门口,巴望着锅沿飘出的袅袅轻烟,盼着粽子快快煮熟。那个飘着粽香的黄昏格外漫长,直到我们等累了,等得在在灶门口枕着粽香入了眠,粽子还是没熟。最后怎么上床的完全不记得,应该是爸爸妈妈抱着去了床上。第二天一早,我们破天荒地不要爸妈喊,一字儿早早地等在灶旁。看着妈妈灵巧地从锅里将粽子拈出,解开蔺草结,展开包裹着的粽叶,露出洁白的粽子,然后放进我们早已放好白糖的小碗里。经过柴火的煨煮,当柴火熄灭,再用余烬闷了一晚,粽子由内而外熟透。那粽香,那软糯,那香甜,一直留在记忆里。
在那个莫有冰箱的年代里,用煮粽子的水,将粽子浸泡在缸里可以保存许多天。这就是人们的生活智慧。对于这种保存方法,我一直很奇怪,但似乎的确能够保鲜。因为端午前后是农村里的大忙季节。麦子黄了,蚕豆豌豆熟了可以收割了,油菜籽也可以收获了。于是,那些天里,粽子就成了农村人最方便的食物。中午从麦地里回来,捞一只粽子出来,即剥即食。冷粽子有冷粽子的独特风味,比刚出锅的热粽多一份韧性Q弹。如果沾点绵白糖,更多了一份鲜甜。但那个年代,白糖也是很奢侈的物品。小孩子总是趁沾粽子的间隙,偷偷要小勺塞一勺糖嘴巴里,而家人这时多半会宽容一笑,而不会责备。想想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小勺糖,也可以让孩子甜蜜好一阵,快乐好一阵。
佩香袋也是如皋端午的习俗。早在两千多年前,人们就有佩戴香囊的习俗。《礼记·内则》记载:“子事父母,左右佩用……衿缨,以适父母舅姑。”青年人去见父母长辈时,要佩戴“衿缨”(即香囊)以示敬意。后来香囊成为端午节馈赠佳品,也成为相恋之人定情信物。黛玉误以为宝玉将她送的香囊送与了别人,使起性子来,连正在绣的一个也要剪掉。林妹妹一针一线的情意,宝哥哥哪里舍得送人,却是怕人抢走了贴身戴着,可见宝哥哥和林妹妹之间的情深意重。端午节为每年农历五月初五,又称端阳节、重五节等。“仲夏端午。端者,初也”。每月有三个五日,头一个五日就是“端五”。民间认为五月是蝎、蛇、蜈蚣、壁虎、蟾蜍五毒出没之时,魑魅魍魉也会猖獗,这些都会给人,特别是会给抵抗力较弱的孩子带来疾病与灾难,所以在五月端午,孩子都要佩戴香袋消灾防毒。小时候的香袋,不像现在这么精致。几块碎布片在妈妈手里几经缝制翻转,成了一个粽子形状的小布袋。塞进去从中药房买回来的中药材料,将口缝合。再缝一根绳子,好挂在脖子里。端午那一阵,小孩子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一股中药的浓香。香袋,寄予了妈妈们的祈愿,祝愿小小的香袋可以给孩子带来健康,让那些所谓的五毒不侵孩子的身体。
插艾也是如皋端午习俗。民谚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在端午节,人们把插艾草和菖蒲作为重要内容之一。家家都洒扫庭除,以菖蒲、艾条插于门眉,悬于堂中。艾草的茎、叶都含有挥发性芳香油。它所产生的奇特芳香,可驱蚊蝇、虫蚁,净化空气。中医学上以艾入药,有理气血、暖子宫、祛寒湿的功能。将艾叶加工成“艾绒”,是灸法治病的重要药材。从中医角度来说,插艾是有一定防病作用的。
一盘红苋菜也是如皋端午午餐的标配。端午前后红苋菜遍地,这道好吃又清爽的菜,也是最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苋菜有红有绿,而此时,必须用红苋菜。炒苋菜很简单,但一定要加上大蒜。除了大蒜遇热产生的香气,还有灭菌、健胃的作用,是苋菜的绝佳搭档。而蒜粒被红色的汤汁染色,白里透红,也分外娇艳。据说吃了这些红色的食物,可以驱邪避暑。但在如皋饮食里,苋菜被称为“长寿菜”。因其富含多种人体需要的维生素和矿物质,且都是易被人体吸收的重要物质。同时对于增强体质,提高机体的免疫力,促进儿童生长发育,是贫血患者的绝佳美食。如皋作为世界长寿之乡,长寿饮食中苋菜应该是功不可没。红苋菜是走入寻常百姓餐桌,养育了世世代代的如皋人的美食。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楚国爱国诗人屈原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无法施展才华,在五月初五投汩罗江自尽,以身殉国。勤劳善良的如皋人,用他们的独特方式深寄托着对屈原大夫深深的思念和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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