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爱情
苏小妹的故事是小时候从外婆家墙壁画上读来。小妹聪慧伶俐,能诗擅赋。苏老泉为女儿择婿,选定秦少游。结婚之日,苏小妹闭门不纳,要出题三试,方准秦少游入洞房。前两题俱被少游猜破,唯最后一题上“闭门推出窗前月”,难住少游。这时,正巧苏东坡在庭散步,灵机一动,向花缸中投一石子,少游恍然大悟,对出下句“投石击破水中天”。此事成为后世佳话。
查实史实,苏东坡并无胞妹,但有一堂妹。据言,那是苏轼的初恋,但终因一脉苏姓,未能抱得美人归,这一直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苏轼的结发之妻叫王弗,四川眉州青神人,年轻貌美,知书达礼,16岁嫁给苏轼。“唤鱼结缘,成就姻缘。”苏轼进京赶考之前曾在青神的中岩书院求学,当地有一处奇景,是山壁下的一个自然鱼池,据说只要游人拍手,池子里的鱼就会相继跳跃而出。那个鱼池一直没有名字,于是当地的乡贡进士王方,也便是王弗的父亲,借春游的机会,请书院的青年才俊们为水池起名。其实除了为鱼池取名,王方此举还另有深意。他的女儿王弗也到出嫁年龄了,所以就想从这群青年学子中为女儿王弗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君。王进士此话一出,一群人便聚在池子周围,争相发表起高论来。有的人认为叫“藏鱼池”好,有的认为叫“引鱼池”好,也有的认为叫“跳鱼池”好,但王方对这些名字都不不太满意。这时苏轼说出了一个名字:唤鱼池。王方一听,好名字呀!池中鱼儿很解主客之乐,唤之即来,呼之即云,除了“唤鱼池”,还有什么更恰当的吗?苏轼起的名字令大家十分惊喜,但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原来王弗也在自己的房间里为鱼池题了一个名字,派丫鬟送到池子那边,众人展开一看,正是“唤鱼池”!苏轼与王弗竟然不谋而合,令王方感到十分欣喜,就这样苏轼的“唤鱼池”名字被选中,他自己也被王方选中,成了王家女婿。
苏轼用“敏而静”形容自己的发妻,即聪明但不聒噪。王弗刚嫁给苏轼时,从没说自己读过书。婚后,苏轼每当读书时,她都陪伴在侧,苏轼偶有遗忘,她就会从旁提醒。苏轼很惊讶,问她其它书,她都低调地说:略懂。更难得的是,王弗还能起到魏征般“以人为镜”的劝谏作用。“吾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是好人。”对于苏轼这样一个文人,他的天真率性显露无疑。为人旷达,待人接物相对疏忽。经常是大事聪明,小事糊涂,而且经常把人人当好人。于是每逢苏轼会客谈话的时候,王弗就会躲在客厅的屏风后面屏息静听。她堪称苏轼的得力助手,有“幕后听言”的故事。有一次客人走后,她提醒丈夫:“你不要在这个人身上多费口舌,他总是在迎合你,顺着你的话。”
王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智慧,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苏轼太过热情豪放的缺陷。只是这样平静安稳的岁月过了10年,在他们结婚后的第11个年头,王弗因病去世,27岁,还是一个女子年华最为美妙之时,可是她就这样匆匆逝去,只留给了苏轼心中无限的懊恼与眷恋。苏轼依父亲苏洵言“于汝母坟茔旁葬之”,并在埋葬王弗的山头亲手种植了三万株松树以寄哀思。苏轼为此大为悲痛,在《亡妻王氏墓志铭》里写道:“君得从先夫人于九泉,余不能。呜呼哀哉!余永无所依怙。”王弗走了十年,有一日苏轼忽然在梦中惊醒,梦中他又遇见那个正在小轩窗里梳妆的发妻,苏轼在黯然伤神与无限怀念之间,写下了那首堪称千古绝唱的悼亡词,即《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王弗能给苏轼的规劝乃至针砭,是后面两任夫人润之和朝云所未能及的。像苏轼这样“毛糙”的人,永远都需要好女人来“打磨”,也许这一点,才是他心灵上ZD的失落。
王弗临终之时,因实在放心不下苏轼,便将苏轼托付给了自己的堂妹照顾,她的这位堂妹便是王润之,后来成为了苏轼的续弦妻子。只是她们姐妹二人全然不同,王弗有才情与美貌,所以她留得住丈夫的深情;但是王润之不一样,她的才华与姐姐相差太远,尤其是站在苏轼面前,她就显得更为普通平凡。这样一个名动天下的才子做自己的丈夫,又有心中难以忘怀的发妻,很多人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不相配的。但她虽然没有堂姐博学聪敏,但也是个顺随柔和、无微不至的好妻子。此后丈夫在宦海沉浮的岁月,她始终与他同甘共苦,也尽心照顾堂姐的遗孤,还有自己和苏轼的儿子。可以说后来苏轼能够写出那么多奇绝的文章诗词,与王闰之的悉心照顾是分不开的。
走过25年岁月以后,最终能够与苏轼合葬在一起的是王润之。这个姑娘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家,经历了20多年的岁月,那种淡淡的爱意,早已经化成了两人之间密不可分的亲情。王闰之伴随苏轼走过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25年,历经乌台诗案,黄州贬谪。在苏轼的宦海浮沉中,她与之同甘共苦。他被捕入狱,为了防止小人对他多加陷害,她将他所有家中的全部焚毁。在去了黄州以后,家中经济十分困难,他们就自己耕田摘野菜度过了那段艰苦的岁月,也奠定了两个人的感情基础。
二十五年之后,王闰之也先于苏轼逝世。苏轼痛断肝肠,写祭文道:“我曰归哉,行返丘园。曾不少许,弃我而先。孰迎我门,孰馈我田?已矣奈何!泪尽目乾。旅殡国门,我少实恩。惟有同穴,尚蹈此言。呜呼哀哉!”他所写的祭文里面,满是对这位续弦妻子的怀念,言语之间更有着肝肠寸断之情。这个女子是他的依靠,所以他在写祭文之时,便已经提到要与王润之合葬,如果说王弗是他的白月光,而闰之绝对是他心头最难以忘怀的一滴蚊子血。她在他最窘迫的时候出现,给予了他无限温暖。他们一同携手走过最艰难的日子,家中到处都是她的生活细节。在妻子死后百日,请他的朋友、大画家李龙眠画了十张罗汉像,再请和尚给她诵经超度,将此十张足以传世的佛像献给了妻子的亡魂。苏轼死后,苏辙将其与王闰之合葬,实现了祭文中“惟有同穴”的愿望。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是苏轼写西湖的经典之作,怎么看似乎总有一个曼妙女子隐约其中。苏轼在他37岁的这一年,在西湖边遇到了生命中的一位知己,这个女子名为王朝云。因为家中清贫而沦落风尘,成为了游船上的一名舞女,她与苏轼相遇时仅有12岁。豆蔻年华的她,为了生计,不得不与游船上那些小姐妹一起,抹着浓妆跳舞,褪去妆容之后,还要为这些达官贵人陪酒。而在她12岁的这一年,初迎客之时,身边坐着的正是苏轼。小小的朝云坐在苏轼身边时,那不染凡尘的清新气质,一眼就俘获了苏轼的芳心。他不愿意让这个气质非凡的小女孩,继续在风尘之地沦落。便将她带回家,收为妾女,到了王朝云出嫁的年纪,才将她收为了侍妾。他们两个人年龄差距达到了25岁,但是王朝云却是这一生之中最懂苏轼之人,曾经在《东坡笔记》中,一次饭后,东坡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大肚皮,一边问家人:“你们说我这肚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一人答“文章”,又一人说“见识”,东坡均不以为然。只有朝云答道:“一肚子不合时宜。”东坡大笑着说:“知我者,唯有朝云也。”在苏轼最困顿的时候,王朝云一直陪伴其左右。王朝云是苏轼的红颜知己,苏轼写给王朝云的诗歌最多。但不幸的是,朝云被扶正后过了十一年,也先于苏轼病逝。朝云逝后,苏轼一直鳏居,再未婚娶。遵照朝云的遗愿,苏轼将亡妻葬于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栖禅寺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并在墓边筑六如亭以纪念,撰写的楹联是“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早已经跨越了年龄,甚至也丝毫不畏惧旁人的眼光,他将朝云比作天女维摩,也将她写为仙风玉骨,只可惜他的这位知己,在陪伴了他20多年的岁月后,在仅34岁的年华里悄然离世。
东坡爱情,一段尚未开始却被扼杀摇篮里的初恋。因唤鱼池结缘,陪伴他十年的发妻王弗;因仰慕他的才华,给他温暖的家,陪他度过宦海沉浮的闰之;中年之时,有幸得一知己,伴他20多年岁月的朝云。每一个女子,都是一段美好。东坡之所以在文学上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应该与她们密不可分,她们仨应该是他人生中永远不可或缺的神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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