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二)

　　老家直到现在还用虚岁，七岁上育红班，八岁上一年级，我也不例外，七岁的时候，拎着小板凳，背着妈妈做的书包，书包很漂亮，外面是花花绿绿的碎布拼成的图案，里面是白土布，装上新买的石板、石笔，随小伙伴们上学去了。教室就是东南角的破房子，坑坑洼洼的砂石面，小板凳只有三条腿着地，起猛了栽个跟头，砸到别人，要来一场纠纷。有个胖乎乎的女教师站在讲台上，据说上过学，识字，讲台上什么都没有，粉笔就放在旁边的破炉子上。

　　育红班教些“a、o、e”之类的字母，还教些简单的加减法，此外就是唱儿歌了，用农村的话来说，就是“念曲”，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唱的最多的儿歌是《学习雷锋好榜样》，至今还能记住：

　　学习雷锋好榜样，

　　忠于革命忠于党，

　　爱憎分明不忘本，

　　立场坚定斗志强。

　　学习雷锋好榜样，

　　放到哪里哪里亮，

　　愿做革命的螺丝钉，

　　集体主义思想放光芒。

　　学习雷锋好榜样，

　　艰苦朴素永不忘，

　　克己为人是模范，

　　共产主义品德多高尚。

　　学习雷锋好榜样，

　　毛主席的教导记心上，

　　紧紧握住手中枪，

　　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不光育红班唱，一年级也唱，大家扯着喉咙，一齐卖力地唱，有时候还要找个女同学到讲台上挥舞着双臂打拍子，越唱越快，虽然达不到绕梁三日，但也能把房顶上挂满灰尘的蜘蛛网给掀翻，灰尘噗簌簌地往下掉。孔子在边上犯了愁：“究竟是打拍子引导唱歌呢?还是唱歌引导打拍子呢?”怕是一辈子也搞不清楚了。

　　我是最喜欢唱歌的，虽然五音不全，这时候可以消停一些，不用担心挨揍。说是七岁上育红班，但九岁十岁的也不在少数，整天没事儿干，睁圆了两只大眼睛，老想找机会打人了，为打人而打人，老师领着念：“a、o、e”，你“a”还没出口呢，冷不丁地觉着后背一阵刺痛，不知道给谁打了一拳呢。所以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在调解矛盾，上课倒还在其次，她侄子也在班上，更不是省油的灯，显然她那种偏袒的处理方式并不能令人心服，越调解越乱，然后就下课了。下课后，我挨揍的方式由拳打变成了脚踢，有时候也做些反抗，但反抗无效，当然了，挨揍的不止我一个，年龄小的一律挨揍。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三岁时是什么样子，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如此稀里糊涂，长大了不免要浑浑噩噩，现在也证实了这一点儿;七岁时的样子，我倒是有几分印象，那就是挨揍，现在都七七四十九岁了，照样挨揍，被各色名目的人揍，不过，不是直接上手动脚了。孔子不是说嘛：“上士杀人执笔端，中士杀人用舌端，下士杀人怀石盘”，弄得子路很没面子。现在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会采取那种野蛮的行为，起码也能像冯敬通的夫人那样“跳梁大叫，词语百车”，找出义正辞严的理由，虽然事情简单到就像育红班学生踢飞路上的小石子。

　　一年育红班，语文基本上徘徊在“a、o、e”附近，数学好像徘徊在十以内的加减法，也可能上了二十，我对数学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所以记不清楚了，但获利最多的还是数学。往往是这样，老师在黑板上出几道题目，谁做出来，答案写到石板上，让老师看看，算对了，就可以提前放学，每次我总是前几个算对，然后收拾书包，跑回家，总算离开了是非之地，不挨揍了。(待续)

　　原创 竹老头 无辞竹叶醉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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