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保义的气功传奇

　　无辞竹叶醉尊前 无辞竹叶醉尊前

　　我有个远房本家爷爷，叫老偏，由于村里叫老偏的人有三四个，为了区分，背后人们都称他为小洋偏，至于真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老王家的子孙。既然带着洋字，就说明在本地人看来，他多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特立独行的人、叛经离道的人。大部分人对他的总体印象是“会气功，参加过马戏团表演，打把式卖艺卖药也很在行”。至于他具体干过什么，就不清楚了，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还有个名字叫赵保义。

　　赵保义是他的艺名。河北的乡村每年都有许多庙会，庙会基本上就是农产品和农用品的大交流，从牛马驴骡到镰刀粪叉，从烧饼油条到衣裤鞋袜，样样都有，而且随着季节的变化，商品也在变化。庙会上人山人海，当然也就少不了马戏表演了。都是临时汆成的马戏班子，表演者也是地道的农民，平时务农种地，庙会时拼凑成班，挣几个零花钱。赵保义也不例外，他的特色表演有三个，即吞宝剑、吞铁球、崩钢丝，这样混了许多年。我上大学的时候，他早就洗手不干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给我大略讲述了他的传奇人生。

　　他从来没练过气功，更不用说会气功了，愣是表演了二十多年没漏过破绽。首先说吞宝剑，说是宝剑，其实是个匕首，擦的锃明瓦亮，看似锋利，实则滑钝，否则，就把嗓子扎破了。即使这样，插进喉咙也不容易。练习的办法是先把白菜梆子削成匕首型，试探着往喉咙里插，喉咙敏感，要呕吐，呕吐时肌肉有反应，白菜梆子软，不至于扎伤喉咙。反复练习，等到喉咙不敏感了，保证万无一失了，再试探着插匕首，吞宝剑的功夫就练成了。

　　吞铁球练习的方法比较简单，就是把玉米面揉成铁球大小，蒸熟，憋上一口气，吞进去，然后呕吐出来。一开始，吐不出来，就当饭吃了，也没有什么害处。等到保证能吐出来了，然后换成铁球。

　　崩钢丝，其实是崩铁丝，铁丝达到铅笔芯粗细，就没有任何人能绷断了。崩钢丝，先练手劲。表演时全凭随机应变，手里拿根铁丝，绕着场地，天南海北地闲扯，趁人们不注意，用手把铁丝使劲折几下，反复折。等到折的差不多了，把它缠到腰上，鼓足一口气，喊声“开!”，就崩断了。铁丝折出毛刺的地方，会在腰上扎出些血痕，更显得货真价实。有一次釜山庙，被许多人堵住了，大家一齐起哄，大声嚷嚷：“老偏，老偏，崩根钢丝!”那时他已经离开马戏团很久了，不料人们会来这一出，倒底是久经沙场，惯走江湖，镇静地说：“拿钢丝过来。”人们扔给他一根用来抬石头用的黄豆粗细的铁丝，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要完。故伎重演，先是拉场子，卖话，天南海北地闲扯，再闲扯。然后反复捋铁丝，好在双手有劲，趁人不注意狠折几下，快折断的时候，已经是被围的水泄不通了，大喊一声“开!”，把人们镇的鸦雀无声。

　　在自己卖药的时候，还表演头顶开砖。在头顶上放八九块砖，双手两边固定住，憋住一口气，让人抡开大锤，当地一锤把砖头全部砸断。头顶开砖是危险项目，全靠轮锤者的经验，劲小了砸不断，劲大了砸伤人，要恰到好处。即使恰到好处，还是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黑，但为了卖药，也要付出些代价，他笑着说。老杜有诗：“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

　　他卖的神药，大多数时候是红砖头研成面，生虫饼干烤糊研成面，还有完全无效的药渣。不过有时候也真能治病。有一次，遇到个三十多岁尿床的病人，他开的药方是四暖瓶开水，冲服四包神药，其实是四小包红砖面，一晚上喝完，就治好了。老偏笑着说：“其实，这病人没病，就是睡觉太死，没意识起来撒尿。让他喝四瓶开水，还没等他睡踏实，就要起来撒尿。折腾他一晚上，就长记性了。”若非有超人的胆略，也不能闯荡江湖二多年而立于不败之地，可惜生不逢时啊。而今他已经作古，谨以此文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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