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参加了高考
那一年,我参加高考。高考前、后发生的那些事,是我的亲身经历,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
一九七六年七月,我初中毕业了。升学考试虽然名列前茅,但终因家庭成分,失去了入学的机会。
我读书的愿望落空了,回到家中,不知所措,非常失望。父母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于是到学校和公社找领导求情,也不能摆脱,我不能读书的命运!
我要读书!我要读书!我要读书!就是那时我在内心深处的呐喊!
那一年,我刚满14岁。我出生在农村,家庭成员有七人:奶奶、父亲、母亲、姐姐、弟弟、妹妹和我。父亲初中毕业,母亲读完小学四年级,有点文化。一九七二年一个深秋的凌晨,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火灾,烧毁了住房和所有的东西,我们姐弟四人是父亲拼死抱出,才幸免于难,仅存一间十平方米的猪厩。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才渡过了难关。
小学前二年在本村就读,三年级至五年级在大队小学校就读,初中在大队小学校读了一年,后两年在县中学校读,大队小学校离家三公里,中学校离家五公里,都是走读。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从不请假、迟到或早退。
那时农村普遍只吃两餐,但奶奶心疼我们姐弟起早读书,每天早上五点左右起床。在煮猪饲料时,为我们姐弟四人准备了烤红薯或煮玉米,让我们七点出发时,带在路上吃。中午放学回家吃过饭,接着赶到学校继续上课。上学都是走田埂路,过两条河,一座水泥桥和一座木搭便桥。雨季河水上涨,淹没桥面,过桥十分危险,有时父母会送我们过河。
那时只有一双白网鞋,雨天路面湿滑,舍不得穿,往往光脚走过最后一座桥,在河边洗脚后穿上,前往学校。到了星期六下午,赶紧把鞋洗净晒干,以备星期一早上使用。
我们中学校的初中部,共有三个班,每班五十人,只有我和另一个同学因同样的原因,没有升入本校高中就读。但这个同学的父亲在邻县中学教书,当年九月,这个同学去了邻县读高中,毕业后考入省水电学校,成为一名高级水电工程师。
村里的干部们,开会讨论了我的情况,觉得年纪太小,身体奀,干不了重活,也担心干重活伤了身体。后来决定:我和另外一个十六岁不爱读书的堂哥,为生产队放牛,每天六分工分,全劳力为十分。生产队的耕牛由社员分别饲养,集中放牧。
耕牛是农民的命根子,是最重要的劳动力。没有耕牛,就无法大面积栽种。有句谚语:无牛白起早,庄稼种不了。充分说明了耕牛的重要性。
我每天准备好中午吃的粮食,如米、玉米、红薯、南瓜及少量蔬菜,提上小罗锅,早上八点左右从村头喊叫:放牛了!放牛了!各家各户打开牛厩门,赶出耕牛。到村尾聚齐,清点数量,驱赶到离村八、九公里左右的山坳里放牧,下午六、七点左右回到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周而复始地开始了我的放牛生涯。
因为我喜欢读书,放牛时就带了书,边放牛边读。只要能找到的书我都读,读了许多书,并讲给小伙伴们听。特别是水浒传、三国演义、三侠五义等,都是我和小伙伴们的最爱。与我一同放牛的堂哥,满十八岁时应征入伍,去了军营。比我去新学校早了半年。
一九七七年,中共中央恢复了高考制度。我的记忆中好象是十月份考试,第二年三月入校就读。那一年,大我三岁的姐姐参加了高考,并考取了师范学校,毕业后成为一名小学教师。姐姐与我一样,因家庭成分而未能读高中,后到邻县山区当小学代课老师。
姐姐考取师范学校,对我触动很大。因为那个年代,考取中专学校,就等于跳出了农村,进了龙门,吃上了国家粮,成为了有知识的文化人。农村青年参工作的机会,只有当兵和读书,而当兵提干的机会很少,大多数当了几年兵,就复员回乡务农了。
就这样,我边放牛,边努力学习,准备参加高考。
一九七八年二月,我在上山砍柴时,不小心,被刀砍伤了左脚后跟肌健,不能正常行走。县医院做不了这个手术,开了转院证给我。母亲请假后,带我到离家120公里的州人民医院就医。帮我做手术的医生,是一个从边纵部队转业的外科医生,医术精湛,非常敬业。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把我断裂了三分之二的脚后跟肌健重新椄上,摆脱了我终身要使用拐杖的扼运。
住院两个星期后出院,医疗费八十多元。母亲带来的钱不够,付了五十多元,欠三十元。医院开了出院证,让我们回乡四周后,到乡医院切开绷带,校正后再次用石膏绷带固定。四周后再回到乡医院切开绷带,用拐杖慢慢学习走路。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没有放松学习,坚持把初中知识复习了很多遍,为我的高考打下了基础。
恢复高考后的前几届,是一条龙考试招生法。也就是所有考生考同一种试卷,不分文科、理科。考试科目为: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总分500分。考试成绩出来后,分段录取大学、专科、中专、技校。农村籍考生,不能报考技工类学校。规定考生年龄,二十二周岁以下,如果是民办老师或代课老师,放宽到二十五岁。内地县初中应届毕业生,不准参加高考。而我是离届的初中生,可以参加高考。
一九七八年七月,我柱着拐杖,坚难地参加了我的人生大考:高考。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三天,考场离家四公里左右。因为我行动不便,早上的考试,我七点就柱着拐杖动身了。早上吃点红薯或煮玉米,没有吃两天的中午饭,也没有感觉到饿。下午接着考。事过多年,母亲对此耿耿于怀,在我面前多次自责,不能释怀。
考试后,我加强了左脚功能恢复的训练,因手术做的很成功,通过锻练,逐步恢复了功能,丢掉了拐杖,行走如常。
一个月后,考试成绩公布。我考了267分,并顺利通过了体检。当年的专科录取线为280分,而我的考分可以读中专。我填的志愿是师范类、农业类、医学类三项,并服从调剂。
九月份,是一个稻谷金黄的季节,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考取了自治州中等农业学校,学制三年。
终于,我读书的愿望实现了!那一刻,我颀喜若狂,激动万分,泪流满面。我,终于又有了书读!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农村青年能考上一个中专学校,也是少见的。那一年,乡里几百名和我一起上考场的考生中,城市里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有佷多,考取了中专学校的初中生只有我一人。后来听说,第二届全国高考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三点几。
我告别了父母,告别了资助我上学的乡亲,告别了家乡,背着简单的行李,提着网兜里的洗漱用品和小方櫈,带着四十五元钱,独自踏上了求学的道路。这一年,我十六岁。
来源:和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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