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受农村的夜晚 杨巧铃
我外婆家在离牛华镇约十五山里路的深山里,那年和爸妈一起回老家让我印象特别深,那也是我记事以来的第一次回老家过年。
从乐山坐公交车到牛华已经是中午,简单吃完午饭,在集市上买好大包小包到年货然后就回老家了。没有车可以坐,徒步而行,对于我这个七岁的小孩来说艰辛的程度可想而知。沿路停停走走,十五里的路用了大半天,我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景色,渐渐的,远处的山色渐暗,快要入夜啦。
你看那里,是谁?我见一人立于坡上,只能依稀看到人的轮廓,但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婆婆,毋庸置疑。正所谓血脉相连,那熟悉的感觉与生惧来。
婆婆爱笑,十米开外就听到她呵呵的笑声,我来到她面前,那笑声越发的爽朗,一脸慈祥。婆婆是有福之人,人到中年才从牛华街上迁到离镇二十里路的农村,对于农事一窍不通。家公有工作,一家人虽不富裕但糊口是够的,家公又能干勤快,家里大小事情都包了,所以婆婆在周围邻居看来真真是享不完的福。婆婆心宽体胖,身体健康的一塌糊涂,说来你不信,但我发誓我没说半点假话,她到现在为止wei/yi一次吃药还是村上统一发的打蛔虫的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婆婆晕车,不但晕汽车就连自行车都不能坐。她出远门怎么办呢?全靠步行!所以婆婆很少到乐山来,对于她来说,乐山远在天边。
婆婆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摸摸我的头。有狗吠声传来,一条黑狗从远处跑了过来,婆婆说这是咱家的小黑。小黑不小,站在一旁有我胸口高,尾巴很短,张着嘴巴在婆婆跟前打着转,一副欢喜的样子。
小黑走在前,爸妈提包在后,我和婆婆行于中间,家就在前方,有微黄的光亮闪烁,静谧温馨。
家公端坐堂前,一边的桌子上放着收音机和大水杯。安坐在藤椅上的家公抽着旱烟听着京戏,悠哉悠哉。堂屋左边的灶房里舅娘在忙碌着晚饭。家公尚古风,一生好礼,好礼的家公对人谦逊有余反而显得生分。见我们到来不先开口嘘寒问暖,只是脸上笑意绵绵,微微点头。我走到他跟前叫他,家公指指一旁的空凳子叫我们坐。婆婆把那装茶水的大杯子递到我手。茶水温度适宜,入口苦回味有甘甜,解渴又解乏。柴火烧过特有的香味阵阵入鼻,我深吸几口,仰头舒展颠簸一下午的筋骨,惬意无比。门前是大片稻田,入冬后田里蓄水不种一物,视野开阔可见远处山上小屋如小盒般大。虽有虫鸣于野,于这空旷中却越显静谧。又有京戏绕耳,唱词哀而不伤,月撒昆仑。
青菜萝卜腊肉香肠,晚饭吃的有滋有味。家公话不多,婆婆倒是不停给我夹菜。菜新鲜肉化渣,两碗饭下肚我也就停了手里的筷子。家公和爸爸也喝酒,但不相劝,气氛说不上热烈但不失温馨。屋里没玩伴我只得找小黑,想请它吃肉却怕严肃的家公责怪,只能把碗里伴着油星的米饭粒喂它,小黑舌头一卷米粒入了它的嘴,那黑眼珠盯着我楚楚可怜,我摊开手示意我也没了,小黑转而用头顶婆婆,却引来婆婆的骂声,小黑落寞的蹲在桌旁,不闹也不走,那样子就像小孩子等着大人的奖励一样,因为有期待所以显得很执着。
饭后总有闲谈,谈天也说地,天南海北家长里短,男人说家国天下奇闻异事女人说柴米油盐吵架是非。家公说话语速不快,好像每句话都是经过考虑再说出口似的,一本正经的样子,话题虽不沉重但却少有趣味,失掉了聊天的畅快。我还是喜欢爸爸讲故事,那天爸爸吃了几杯酒,心情很是愉悦,便兴致勃勃地开始讲故事。
玉皇观山脚有户人家,独门独户一老婆婆,无儿无女。老婆婆年老体弱,自家的一亩薄田三分菜地想经营却力不从心,只能任其荒芜。所幸老人善养家畜,养鸡也养猪,家里一老母猪年年产仔。说来也怪,就靠喂猪草红薯,家里的猪一年下来就有将近200斤,老人靠养猪而解决温饱。老人离世,她的侄子继承了遗产,继续在那猪圈内养猪,也是收获颇丰。侄子心野,想着多养多收,于是把原来的猪圈推倒扩建。撬开猪圈石板,从泥下挖出一只石龟,但人在挖时以为是大石块,所以石龟头身被挖断,遂和挖起的碎石一同倒掉。重新修好的猪圈再养猪时,猪吃的多而不添膘,几年下来侄子欠债数额颇大,最后远走以逃债。
我问爸爸,那挖断的石龟现在在哪里?要不我们去找回来埋在我们的猪圈里。爸爸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没有回答我只是呵呵的笑,摸摸我的头,继续开始云里雾里的诉说。
农村里每家每户的夜晚总是这样度过的。有火燃于中间,火上挂一大锅,锅内有水。一家人围火而坐,边烤火边说话,水烧开后烫脚洗脸,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我也上床睡觉了,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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