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牛
春来万物添绿色，
莺歌燕舞柳垂叶，人间三月芳菲尽，正是放牛好时节。牛在十二生肖中排名第二，也有丑牛的说法，足见牛这一动物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地位。牛有很多类型，如耕牛，牦牛，犀牛等等。耕牛又分水牛和黄牛，我们这里多把公水牛称水牯子，黄公牛称为黄犍，小牛统称为牛娃子。三岁的黄沙(母牛)两岁的犍，岁半的水牛犁板田。耕牛是农民种田兴地的伙伴，农民也非常重视耕牛的喂养。在社会交流中，人们对牛的褒贬之词也是很多，如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老牛明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牛气冲天;对牛弹琴;你真牛;等等。牛是健壮勤劳的象征，过去还有很多贵成的男伢被取个牛娃的贱名，以示好养和忠厚，我就有两个老表的小名叫牛娃。在上世纪大集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几十条耕牛，一般的都由老人和不读书的小伢放养，一条牛三工分，有牛棚，牛栏，过年时还在牛栏的门边贴上春联：身肥不怕三冬冷，力大能耕百亩田。有人说：牛有两个肚子，一个肚子装草，一个肚子装水，总之牛的食量是非常大的。到了水冷草枯的季节，耕牛也都闲着，每天都是放牛人把牛拴在牛棚里，扯捆稻草放一旁，牛也就悠闲的用舌头把稻草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不想吃了就躺下睁着眼睛养养神。寒冬腊月，生产队会支出部分黄豆，让放牛户用稻草编成装进黄豆的把子喂一些年老体弱的耕牛，好让它长膘，增强体能，来年便于使用。大雪天气，牛不出栏，放牛户不仅要送去喂牛的稻草，还要烧热水牛喝，给牛睡的地方添点草沫子或谷影子，让牛取暖，确保耕牛安全过冬。放牛户每天清早把牛牵出牛栏后，还要把牛粪用箢子挑到空闲的地方晒干，留着开春秋秧田用。在稻场上，耕牛享受着最尊贵的待遇。打场(碾稻谷)时，稻场上铺满稻谷，用牛拉着石磙进行脱粒。大场时，得使用四，五条牛同时进行。一般赶头磙的人都是大人，后面跟着的也就一些半劳力(老人或半大伢)。跟着牛一顺的转圈，眼睛也要瞄着牛的举动，不能让它总是吃着没有粒掉的谷草，当发现牛的尾巴上翘时，这是牛要屙屎的信号，必须立即喊“哇”，叫它停下来，然后快速的挽一大把草双手捧着接住牛拉出来的粪便，然后将牛粪端到稻场外面丢掉再转来继续赶牛前行。
牛与人一起在共同的劳作中，形成了一些相互配合的动作，牛还能听懂并执行农民的常用操作指令。例如：在耕作中喊声“哇”，牛就会停止脚步;喊一声“吃——咳”，牛会继续前行;直行时想让牛靠右或完全靠右，喊声“撇着”就可以。让牛往左，就拉动一下牛鼻绳，让牛向右，就拉着牛鼻绳抖动着拍甩在它的肚腹部，牛也会明白主人的用意。我的父母亲为了不让我们弟妹当放牛伢，而让我们都上学读书。父亲就每天熬夜写工帐，他的补助工分和母亲当大队干部的补助工分加在一起也能抵上放一条牛的工分。有时我还挺羡慕一些放牛的伢。他们除了把牛放丢了或牛害人(吃庄稼)会受到大人的拳脚侍候外，一般的情况下他们是很快乐的。农闲时一群人把牛抛在山上，他们盖房子，斗鸡，摔跤，摘一些野果子。有时还把吃不完的毛楂用线穿着在我们面前抖弄着。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这里时兴栽双季稻，不管增产不增产，必须要完成上面分配的种植面积任务。早稻不栽五一秧，晚稻不栽八一秧，一年五一前，学校放了农忙假。老师都下队支援农业，学生回队各尽所能。我小队的跟仰天窝林场的借了两头牛，提起那林场，还有点来历。林场的前身是小公社办的农中，农中被取缔后就成了林场，场里的职工都是坞铺公社几个大队摊派的，十多人，以禁山为主，副带种田，种茶，养牛，他们都很负责，也被一些闲人编了个小打油：公社林场仰天窝，仰天窝的和尚多，茅草不准砍，松丫不准摸，个个都是坏家伙。放农忙假的当天晚上，队长就安排我放一条借来的牛，当时我满心欢喜的就接受了。第二天大清早(农忙时是要放早牛的)我就按照队长说的去牛栏牵着那条大黄犍去放，在田埂上，牛跟在我的身后啃着青草，可能是我离牛太近，冷不防被牛扬起的头把我顶下了田坎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了下面的田里，我半天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泥土，感觉腰杆子有疼痛。看来放牛不是个好活，我又上去牵着牛绳，尽量的离它远一些。回家后我跟父亲说了：这个牛触人，父亲就找了一截绳子，说把牛绳接长些，放牛时站远点或站在牛的后面。过了几天，湾里的保管墙上的黑板被胡老师更新了，上面写着：三队学生某某春，学习毛著不认真，学校放了农忙假，回队专门去害人，一时偷桃子，一时偷李子，简直成了个害人精，今天上墙作批评，希望以后要改正。我看了也没有感觉到稀奇，只是某某春多偷了几次，还庆幸自己有牛放，否则也上黑板了。农村一九八一年秋天分田了，生产队的耕牛也都分给了农户。当时我家和一位我称长爹(他身材高大)的两家分得一条母黄牛和一条牛崽。后来认为母牛犁板田不中，就又换了一条黄犍牛。熟练的耕牛在农夫面前是很听话的，并且表现得非常可爱。不必狠心的去鞭打，世上只有狠心的人，没有狠心的牛。牛老了，当被牛贩子牵走的那一刻，它会回头看一眼主人的，有的牛甚至还会掉出眼泪来。牛去了一条死亡路了。剥它的皮，食它的肉，不仅如此，还要把牛的皮做成鼓，听其音，享其乐。把牛皮做成皮带，皮包，皮鞋。牛生前为人类效力，死后还为人类作出奉献。牛啊!你真是牛。
随着机械化的普及，农村的耕牛已经很少了。耕牛也将会成为稀有动物。时值春夏交接之季，犁耙水响的景象已是昨天。说到牛，想到牛，就写到牛。牛不光是我们农村的一种重要的生产物资，也是农民重要的劳作的伙伴。现在回想起往日的牛，也更多的是一种昔日农业生活的一种记忆。现如今，湾子里很少能看到牛了，甚至一个村里的牛也是屈指可数。过年过节，外面成长的孙子辈们要是能在河滩里看到一头牛，都当成稀奇玩意了……现在想想其实并不是牛逐渐远离了我们，而是传统的农耕年代离我们远去了……
作者：丁发金
来源公众号：
五岳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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