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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头蝇

发布于:百学网 2022-04-16

绿头蝇

 

  我和杨自虚成为邻居,二十几年了。当时他才退休,衣服笔挺,慈眉善目,温柔和蔼,“小竹,小竹”地叫着,他妻子看起来也是慈眉善目,使我感到了父辈的温暖,顺利成章地成为好邻居,可不是熟悉的陌生人,互帮互助。说是互帮互助,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财物交往,不过是我在椅子腿上订了皮垫,防止噪音;他们有个小灾小病,顺手帮个小忙;往楼上给他们拎些大米白面、白菜大葱,仅此而已。至于杨的人生经历,家庭成员,还有其它什么,我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就是不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兴趣去当长舌妇,打听别人的私事。

  杨自虚的儿子杨三川,就住在本院,胖乎乎的,比我年龄似乎稍大。你看到杨自虚父子,立刻会悟到什么是遗传,什么是家教,杨三川也是衣服笔挺,慈眉善目,温柔和蔼。不过,杨三川好像腿脚不大利索,反应不大灵敏,不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些变异,仅此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这对父子不大交往,偶尔三川会到自虚那里走走,送些东西,随后就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杨自虚的前列腺出大问题了,不排除有漏尿的可能,妻子着急忙慌,瘫了。我本想劝慰几句,但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多余的,杨自虚出门,依然衣服笔挺,慈眉善目,温柔和蔼,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见面还是“小竹,小竹”地叫着,真是叫人心里暖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楼梯口多了两泡热气腾腾的骚尿,上午一泡,下午一泡,个别时候只有一泡。时间长了,楼道里骚气得要命,没有监控,人们都怀疑是收破烂老头儿干的,这老小子油脂麻花、邋里邋遢,嫌疑最大,随时关注着他,但他似乎并不撒尿。整座楼都义愤填膺,就差娘逼上下地骂了,杨自虚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和蔼,绝不口出秽语,你不得不佩服他的肚量、他的雅量。这引起我的好奇,原来他是搞思政工作的,发表过论文若干,曾经是个人物,怪不得有如此雅量呢?但爬楼梯到底不如坐电梯,杨自虚夫妇究竟还是搬走了,图方便。

  杨三川开始大力装修,不遗余力,砸地板,砸墙,凿墙,铺地板,刷墙,装墙,打家具,样样夸张,施工专门挑午休时间,电钻电锤能把人的心脏震碎。邻居们都是有容乃大、海纳百川、藏污纳垢的正人君子,就像没事儿一样。我耐力不行,本来就是好邻居,彼此体谅,说句话有什么难的?就拨通了杨三川的电话,回答是那样地暖人肺腑:“老竹啊,好、好、好,这就制止装修工人!”第二天中午,照样地动山摇。我忍上几天,打次电话,重复昨天的故事。在无何奈何中,物业、警察、领导,能出面的,都出面了,杨三川态度极为诚恳,但第二天中午,照样地动山摇。

  在反复交涉中,杨三川的身世,我了解个大概。杨三川在我们学校某单位管某个东西,是个闲职,据领导讲,连这个东西“他也管不明白”,钱挣得不少,是年轻教师的二倍还多,不受“非升即走”的约束,旱涝保丰收,按部就班,不紧不慢。他从来不和别人交往,从来不和同事说话,只有在考核的时候出现,大家在一起坐上半个小时,还是不和别人说话。如果你不提这个人,大家都忘了他的存在,领导不领导,与他没有关系,真是神仙般地清闲。

  清北的硕博,虽说热门些,挣钱不少,但那得玩儿命干活,哪有这么清闲?可见杨自虚确实曾经是个人物,目光长远。谁知乐极生悲,穷则生变,杨三川正折腾得欢实,脑出血、心梗住院了,杨自虚晚节不保,从容的风度毁于一旦,着急上火,挂了。杨三川戏剧化地飞速出院了,还是老样子,不像生过病的,既不高兴,也不悲伤,像死了老子娘一样高兴,或者像死了老子娘一样悲伤,都谈不上,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依然衣服笔挺,慈眉善目,温柔和蔼,继续折腾装修。

  我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咆哮:“杨三川,我-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杨三川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兀自干自己的事情,好像还笑着说什么。在极度狂躁的恍惚中,我恢复了冷静,仿佛又回到了童年,蹲在茅坑拉屎,总有几只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时不时落到身上,扬起巴掌去拍打,它们不紧不慢地嗡嗡飞,你却怎么也拍不到,它们笔挺的衣冠,竟然有几分可爱!第二天拉屎,它们照样不紧不慢地惹人发狂。天啊!我竟然是与杨三川交往最多的人,走个面对面,我笑着说:“你好!老杨!”他笑笑:“你好!老竹!”我感到浑身发冷,突然明白了什么?自从杨自虚搬走后,楼梯口那两泡骚尿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怪不得走到楼梯口,我经常莫名其妙地觉得少了些什么,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作者: 竹老头 无辞竹叶醉尊前

  来源公众号:

  无辞竹叶醉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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