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鸽记

　　救鸽记

　　文 | 符志刚

　　都说鸟儿把家安到谁家，谁家就是吉祥之宅。可那是农村里的事，要是住城里的你家来了"不速之客"，那就有事情做了。

　　记得大约10年前，我家还住在东亭碧园小区时，一对麻雀把巢筑到了北面书房窗户下的空调外机壳里。这里既坚固耐用，又遮风挡雨，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自从这两个小生灵落户这里以后，我和妻每天都会站在窗玻璃后，悄悄地关注着它们，只见小夫妻俩不停地飞进飞出，一会儿衔来一口泥，一会儿叼来一根羽毛，叽叽喳喳，十分恩爱。几天后，巢筑好了，只有雀爸爸继续在忙碌，不过嘴里多半叼着蚂蚱、蟋蟀、青虫之类的食物;雀妈妈呢，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蹲在窝里，专注地孵蛋呢。

　　为了犒劳这对辛劳的小夫妻，我和妻每天会在窗台上撒些米粒什么的。日子久了，雀儿就不怕人了，见到我们也不再飞避而去，只是始终保持着几尺的距离，可能是天性使然吧。

　　约莫半个月以后，雀巢里传出了"叽叽"的叫声。等雀妈妈外出觅食以后，我们循声望去，果见雀巢里五只幼雀出世了。那是一群多么可爱的小生命啊!浑身红扑扑、肉滚滚的，一听到动静，就争相张开了嫩黄的大嘴巴向爸妈乞食，那嗷嗷待哺的小模样真招人心疼。为了满足孩子们旺盛的食欲，雀爸雀妈们必须不停地到处觅食，捕来各种富含蛋白质的小昆虫。

　　看它们哺育孩子实在太辛苦，我们就特意去南禅寺花鸟市场买了些面包虫，用小盘子装着，小心递到机壳前，每天喂它们一些，希望这对年轻的父母可以轻松些。

　　进入6月，天气越来越热了。由于雀巢紧靠着出风口，为了不影响幼雀们的成长，我们始终未敢开空调。

　　终于有一天，幼雀们羽翼全丰。在父母的鼓励下，它们“叽叽喳喳”地争相飞出巢去。雀巢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我们这才放心地打开了空调，享受久违的清凉。

　　然而没几天，空调就不再致冷。我们以为是压缩机坏了，就请维修工上门服务。工人将机壳打开一看，发现出风口被雀巢堵得严严实实，还有一只幼雀死在铁丝网紧包着的风扇里。

　　工人告诉我们，像这样麻雀将巢筑在空调机外壳里的现象很少见，估计那只幼雀是小时候贪玩，钻进风扇里，后来体型越长越大，钻不出来了，才活活憋死在里面的。

　　“要是早点知道它卡在里面，就可以想法子救它出来了。”为了这只“英年早逝”的幼雀，我们着实难过了好几天。

　　后来我们搬家到了现在的小区，虽然小区里环境更加优美，绿树茵茵，鸟语花香，但一直未有鸟儿光顾我家。

　　直到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妻子紧张地对我说，好像卫生间里有异样的动静。我走进卫生间，仔细一听，果真从吊顶上传来一些声音，有点像活物在挣扎扑腾。

　　除了玻璃窗，卫生间是整体密封的，吊顶扣板也是完好的，怎么可能会有活物进来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蛇游进来了?”胆小的妻子最怕蛇，害怕得连声音都发颤了。

　　“肯定不是蛇!”我最熟悉蛇的习性，除非家里有老鼠才会招引蛇来捕食，再说我家住在三楼，蛇根本爬不进来。

　　我用手敲敲顶上的扣板，扑腾声更响了，还传出了“叽叽”的惊叫声。

　　“是鸟儿!”我迅速做出了判断，而且从方位来看，很可能是在排风扇的管道里。

　　由于夜间不方便，我决定等天亮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卫生间窗外一阵急促的鸟叫声吵醒了，推窗一看，是两只灰褐色的野鸽子在附近的树枝上烦躁地跳上跳下，还不停地叫着，很着急的样子。

　　“会不会是它们的孩子困在排气扇管道里了?”我寻思道，连忙叫醒妻子，一起来抢救可怜的小鸟。

　　我搬来凳子，站上去，用水果刀将扣板逐一撬下来，将头伸进吊顶，打开手电一照，果然发现在排风扇的塑料通风管里，有一团黑影在动弹。看来鸽子真的把窝筑到排气管道里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管子的一头从墙洞里拔出来，发现一只小鸽子躲在墙洞深处，另一只被卡在管子底部。原来，墙洞口还有个阻挡雨水倒流的活动百叶窗，只能进，不能出，小鸽子长大了就更出不去了。

　　墙洞很深，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其中的小鸽子抓出来。半个巴掌大的小鸽子羽毛初丰，积伶积俐，双眼炯炯有神，十分漂亮，也许是怕生，在我手中惊恐地不停尖叫着。

　　小鸽子的呼救声引来了它的父母，两只大鸽子在窗外的树枝间焦躁地跳上跳下，拼命地厮叫着。体型稍大的雄鸽见我手中抓着它的孩子不放，飞扑过来猛啄一通，要不是隔着玻璃，恐怕就要被它啄伤了。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用手指摸了摸小鸽子的羽毛，想要安抚它一下。谁知它根本不领情，看到了爸妈后，叫得更急了，还用幼嫩的喙子啄咬我，急着想从我的手掌中挣脱。

　　“快放了它吧!”妻子在一旁看到这情景，动了恻隐之心。

　　“好吧。”我拉开窗子，松开手，小鸽子立即“扑棱棱”地飞了出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它的爸妈利箭一般地从树上俯冲下去，迎接自己的宝贝，一家三口欢聚在一簇灌木丛中，“叽叽喳喳”欢叫个不停。

　　还有一只呢，由于卡在管道底部，我的手又够不到，怎么办?

　　“打开排风扇试试看，说不定能把鸽子吹出来呢。”我寻思着，就让妻子按下开关。

　　一阵“呜呜”的排风声响起，只听得“噗通”一声，那只小鸽子果然被气流冲了出来，掉在窗台上。也许是被困的时间太长，也许是受到了惊吓，小家伙竟然萌萌的呆着一动不动。

　　我爱怜地上前把它捧在手中，细细端详，发现它身上没有受伤，只是比较虚弱，叫声低低的。也许是知道我救它不容易，所以对我的态度要比先前的那只友善。妻子怕它口渴了，端来一小碗水，喂它喝。小家伙居然连饮了好几口，喝完水就精神多了。

　　“快让它和爸妈团聚去吧。”妻子催促我。

　　我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鸽子，举到窗外，果真很快就引来了它的父母。不过这次它们没有表现得焦躁异常，而是双双站在树枝上，一边“咕咕”地鸣叫着，一边不停地向我点头，仿佛在向我鞠躬致谢似的。

　　“多么聪敏可爱的小生灵!”我使劲扬起双手，将小鸽子抛向空中，小家伙展开翅膀，飞快地投入爸妈的怀抱。

　　“真希望他们全家永远平安快乐!”在我和妻子的默默祈祷中，“咕咕”欢叫的一家四口，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作者简介】

　　符志刚，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江苏省作协会员，无锡市作协常务理事，惠山区作协主席，原无锡市惠山区文体旅游局局长。1987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先后担任过师范学校教师、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区委宣传部副部长、区文体局副局长、文化遗产局局长等职。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散文家》、《中国县域经济报》、《华夏散文》、《北方文学》、《扬子晚报》、《电影评介》、巜银幕与舞台》、《无锡日报》、《苏州曰报》、《江南晚报》、《太湖》杂志等三十多种报刊杂志上公开发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影视评论、文艺评论等三百余篇，约80余万字 ，担任编剧的大型现代锡剧《好人俞亦斌》、《追梦路上》分别荣获无锡市五个一工程奖、文华奖，江苏省紫金文化艺术节入选剧目奖，第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艺会演圆梦奖优秀剧目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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