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洞悉了新加坡教育成功的秘密
18年的秋天,一所新加坡中学的师生来我任教的学校交流访问。在大家叽叽喳喳吃午餐的时候,一个学生拿着一份打印装订好的handout询问带队老师该怎么填写。凭着多年革命工作带来的敏锐嗅觉,我猜想应当是老师给学生设计的旅行日志之类的东西,于是要过来拿在手上翻阅。结果这一翻阅,非洲丛林里的蝴蝶就扇动起了她美丽的翅膀。
这是一份七页的反思指导(reflection guide),引导学生思考“我看到了什么?”、“我想到了什么?”以及“我对什么感到好奇?”由浅入深、由此及彼、循序渐进。我也时常带领学生外出交流访问,然而往往是布置一份简单粗暴的“500字总结”。看到新加坡同仁细致的教学设计,我不禁汗颜。
基于visible thinking的反思指导
有趣的是,这一份旅行日志上的问题我并不陌生。彼时我刚自H大毕业,这份资料看起来像是H大教育学院Project Zero所提出的Make Thinking Visible(思维过程外显)的系列思考策略。新加坡老师向我证实了这些问题的设计如我所想。我这时心中不禁小农意识开始作祟:为什么我千里迢迢到世界高等学府里以为自己取的是新鲜出炉的经,而转眼就看见隔壁有钱邻居已经应用的花样翻新?早已听闻新加坡在基础教育界执牛耳,如此地触角灵敏、高效应用背后该是怎样的一个教育机制?
可视化思维一书
于是,今年寒假,我来到狮城吃喝玩乐,顺道寻访新加坡的教育秘辛。
儿童博物馆无论低配高配,
不减孩子玩耍的乐趣。
儿童博物馆,是孩子玩耍式学习的天堂,是发达城市的标准公共设施。走进Keppel Centre for Art Education, 赫然发现它获选为2018年zui.佳儿童博物馆。馆内设施多是由某件艺术作品激发灵感,再由艺术家与教育者合作策展完成。无论是艺术再现海洋世界光影交错的布艺装置,还是管道纵横的模拟城市,无一不是可圈可点。充满设计感的空间让孩子们从小就可以感知艺术与装置之美。
艺术模拟海底光影世界
透过光影世界重新想象城市
看了高配版的儿童博物馆,
再走近低配的Playeum,
不禁感觉到空间的逼仄与寒酸。
Playeum利用回收物品所设计的陈设
建在社区的Playeum,以“Place”为主题,打造了小朋友玩耍的空间。这家Playeum以环保为原则,所有的玩乐设施都是废旧物品改造而成。作为来自物资丰饶、地大物博的天朝的教育者,甫一看见这简朴的场所,不免蹙眉。不过,小小的地方设计巧妙,符合孩童的认知发展、心理需求,容纳孩子们在其中奔跑嬉戏,乐趣不减。
小朋友们利用布条模拟丛林
从Playeum走出,我不禁想,如果我的社区里也有这样花费不高的低配版儿童博物馆,家长们会愿意忽略它简陋的外表而走进来了解它关于玩耍与教育的内核吗?
废旧CD、卷纸筒全都成为开启创造力的工具
在东南亚ZD的书店,
看全球采购教育资源。
逛过的书店、书城不少,让我很警惕大而没有灵魂的书籍堆放场。窃以为,一所书店的灵魂在于他的选书。因为书,需要被见到、触摸到,读者才会知道自己是否需要、想要。一所选书选得好的书店,会为读书人打开一扇扇窗户,让他看见自己想要去到的地方。
走进号称东南亚最大书店的Kinokuniya,看见七八架整齐排列的教育书籍。
这七八架的教育类书籍,数量不算太多,可是涵盖主题广泛,包含如何养育男孩、如何理解阅读障碍、如何与青少年沟通、如何进行玩耍式教学等等,不胜枚举。当我看到有如何在单亲家庭养育小孩、如何教育收养的小孩时,不难想象父母在这里按图索骥,获得细致的家庭教育指导。这里的书籍主题不仅丰富,而且非常与时俱进,贴合教育学最新的发展研究。系列书籍如“以脑科学为基础的学习”以及“如何在电子游戏、社交媒体盛行的时代教养小孩”,令人流连,大大地丰富了教育者的工具箱。
一系列关于如何教育有特殊需求的儿童的书籍
于是,回程的行李超重了。
我见识粗浅,未曾见过有如此丰富教育类藏书的书店,书籍出版地遍布美国、英国、芬兰。在获奖无数的新加坡科技馆观看Brain Path脑科学知识展,展出内容来自美国。这个国家似乎因为天然的诸多局限,所以分外注重向外求索,在全世界范围格外迅猛地采购优质的知识反哺国民。“如果不能生产zui.好的教育内容,那就去采购zui.好的教育内容。”
来自美国的Brain Path科学展
三位教育者,三种不同的教育眼光。
在新加坡见了三位友人,都从事跟教育相关的职业,谈话中让我得以更多窥见这个国家的教育万花筒。
友人A在一家语言补习机构,教授Speech And Drama,据说是新加坡最受家长追捧的科目。演讲与表演被视作是密不可分的两项技能,如一朵枝头结出的两朵花。他最小的学生年仅18个月,可见新加坡的“起跑线”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友人B是德高望重的辩论教练,在中新两国穿梭,培养年轻的辩手。新加坡有很好的辩论文化,因为国人认为,流畅的表达与缜密的思考是一个人成功的重要条件。
谈起新加坡的基础教育、公共教育,A与B都摇头,认为“精英教育”带来“阶层固化”。他们认为新加坡常在PISA考试中勇夺第一是仅仅是因为欣欣向荣的课外补习。有趣的是,友人C却不认同。
友人C是我H大的同学,毕业后进入教育部工作,从教育一线转为制度设计。从她的谈话中,感觉这个国家正在践行着教育学界所讨论的所有正确的事。他们正在积极转变评价机制,减少考试次数,从评价知识习得转而评价技能素养的提高;他们重视教师的培训与职业发展,有专门的master teacher搜集全世界最新的教育成果,转化为教育内容培训本地教师;他们比以往更加重视教育公平,积极向低收入地区和有特殊需求的群体倾斜教育资源。一言以蔽之,新加坡的教育成果是得益于灵活的教育政策、积极的学习态度以及自上而下的有效推进。
与三位友人关于教育的围炉夜话除了让我拾到三块理解新加坡教育的拼图,也让我有另一层感悟。 “If well-intended policy is not well-translated to the public, it will likely lead to chaos.” 如果好的政策没有让公众充分理解,也有可能引发动荡。正如友人A与B看不见友人C所看见的全景,政策制定层以外的人没有完全看见教育的车轮往何处驶去,对未来的理解难免滞后。教育圈内尚有信息传导的不畅通,遑论普通的家庭,在众多的教育选择与声音中东走西顾,茫然无措。
原创: Li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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