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10)

　　【修】 今天世界上著名的足球明星马拉多纳去世，引起了比较强烈的反响，许多群里都提到了这件事情，有的群还热烈讨论。我对足球没有任何兴趣，对于球赛也没有任何兴趣，如果刀架到脖子上，非逼着让看球赛的话，我会瞪大了眼晴，盯着足球场发呆，脑袋还是会溜号。我之所以能记起马拉多纳这个神奇的名字，因为当时学校广播里，对他的报道是铺天盖地，耳朵里都能磨出老茧来，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记起他喜欢服用兴奋剂，除此之外，就被耳朵里的老茧给屏蔽了。临时穿插一段关于足球的讨论，大约算不上扯得太远，以至于跑题了吧?

　　喜欢不喜欢足球，是不是球迷，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关乎着人的尊严、地位、声望等，举足轻重。其重要性，紧排在女朋友与跳舞之后，为三大巨头之一。如果你是球迷，常看球赛，还能讲出些门道儿，那可了不得了，至少会高人一等，挺身于高端人口的行列，不但光宗耀祖，而且走路都能横起来，高高地昂起头。如果你不是球迷，不看球赛，讲不出什么个一二三来，那就糟糕了，别人都不带正眼儿看你，你只能低眉顺目了。我是天生愚钝，实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喜欢不喜欢足球，当不当球迷，又不是必修课，又不计入学分，即使是李木华这样的二汉，都不会板起脸来提及，干嘛非要以此实行九品中正制，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呢?你有是球迷的自由，我有不是球迷的自由。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种跟风式的狂欢，从本质上讲，就是一场轰轰烈烈地狂热地打酱油运动，不过，当时还没有发明“打酱油”这个名词。阿根廷人疯狂，他人不自觉地跟着疯狂，大家互相裹挟着往前冲，你不在大潮中，就可能成为惊弓之鸟。农村有句土话：“哭了半天，都不知道死了谁。”正好可以拿来用一用，所以第一要务，是弄清楚究竟死了谁的问题。

　　1982年爆发了英国与阿根廷之间的马岛之战，阿根廷输了个底朝天。马岛，全称马尔维纳斯群岛，是英国和阿根廷两国之间的争议地区。虽叫“马岛”，但岛上不仅没有马，连人都没几个，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注：如果把海鸥、信天翁之类的海鸟算上，这句话显然不够确切，谁能保证它们不在上面拉几抔啊?)，由英方实际控制，但主权没有明确的归属。阿根廷几十年如一日地抗议，但技不如人，毛球用没有，只能生生闷气或者打打嘴炮。对于阿根廷而言，马岛是国家尊严;对于英国而言，马岛是帝国脸面，毕竟，谁的脸都不愿意当擦屁股纸。国与国之间的较量，靠的是综合国力的全方位比拼，不是绿茵场上简单的争强斗狠，阿根廷人输得十分彻底。

　　1986年，阿根廷人只能把满腔的仇恨与怒火，寄托在自己唯一可能称霸的世界杯上，传奇球星马拉多纳用一记神乎其技的“上帝之手”，把英国人打了个落花流水，总算找回些脸面，全场的阿根廷人都激动得哭了，阿根廷政府是激动又亢奋，全国放一天假来庆祝。踢足球，阿根廷人是认真的、狂热的，像打了鸡血一样，但这并不妨碍马岛牢牢地掌握在英国人手里。赢不赢球，管我们什么事儿啊?就算是世界杯做广告，都不会分给你一分钱，但我们却踊跃地跟在阿根廷人后面，闲得蛋疼，做阿Q式的自嗨，并上升到社会地位的高度，彼此“哼”一鼻子。

　　工大东楼边上新建一座电教馆，是白色的建筑物，但肯定不是白宫，更不是白房子，虽然颜色相似，内容却是有天壤之别，据说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我这人浑浑噩噩，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反正是封了，当然了，时间不对，封楼更与新冠扯不上关系，有老头儿把守。平时不让进去，但也有例外，就是转播球赛卖门票，买了门票，就可以进去欣赏这种高科技的东西。

　　高科技的东西嘛，自然非同凡响，得够劲儿，门票就特别贵，有许多同学家庭贫困，比我还等而下之，就省吃俭用，省下钱来买张门票，进去享受高端人口带来的荣耀。半夜里，时不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嗷嗷”地呐喊声，接着是同样震天动地的“咚咚”地敲击桌子声，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就像浙水的潮声一样，“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半夜潮”，那是相当震撼。其实哪有那么多球迷啊?不管怎么说，买门票的钱是一样的，得来的享受自然不能有什么差异，获得荣耀同样一点儿也不能少。

　　再后来不知道谁说，电教馆就是用电脑放映幻灯片教学，那可了不得了，平时都是一加一等于二，电脑放映出来，立马就等于三等于四，甚至等于五了，高科技自带无与伦比的优越性。不过，直到毕业，都没有放映过幻灯片，倒是在那里上过几次课，还是平常的板书。特别是临近考试，教室、图书馆人满为患，大家都找不到位置，转来转去，经常发生争吵、火并，眼巴巴地望着电教馆，但就是不开门。

　　其实对于看录像呢，工大学生并不陌生，每到星期六下午，各个道口，各个必经之路，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报道今晚的录像。大学四年，我从来没看过录像，有几次从图书馆回来，路过学生活动室，录像还没有结束，就远远地眺望一下，里面黑魆魆的，好像闪烁着蓝莹莹的星星点点，不知道是人是鬼。据说放录像的老板都是皇亲国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合肥有三大高校，各有特色，有句俗语说：“要想出国上科大，要想看录像上工大，要想谈恋爱上安大。”既然是传统特色，作为校粹，看录像的地位，当然不低了，不过终究比不上当球迷看球赛。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社会总要往前发展，渐渐地，有学生不满足于在学生活动室看录像了，跑到工大南边还有东边的周谷堆，看三级片，那可是十二分刺激的东西，号称“下堆”。颇有一段时间，看录像在与三大巨头的博弈中，脱颖而出，地位最为显赫。旁边宿舍有个哥们儿是老油条了，和老板混熟了，据说可以换些更刺激的东西，别人就无法享受这个权利，有十分的荣耀，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趾高气扬，人前显圣，有人看不惯，不服气，却也没辙。一到星期六，大家都往那里跑，有时候警察来抓人，抓到就没有学位了，据说有一次，抓过二十多个，这不能说就没有威慑力，但人们还是止不住地往那里跑，特别是到了大三大四。

　　考研前，好朋友王晓阳约我出去买些菜，做顿好吃的，当然主要是他花钱了。我这才知道，出了学校西门，往南拐，街道两边都是卖菜的摊位，放录像的地方，就在破角落的棚户区，到处是垃圾，一股子恶心的酸臭味儿扑面而来，可惜了，老坛酸菜错过了这个得天独厚的厂址。但无须多说，大学毕业了就是人才，不过，现在本科不再吃香，档次已经提到硕士了。你没看见那些猪吗?平时在屎尿堆与烂泥巴里打滚儿，脏兮兮的，看着都恶心，但烧锅开水，洗净烫毛，煮熟了，端上席就是香喷喷的肥肉，再来几两小酒，快哉快哉!(待续，如果您觉得还行，请点个“再看”)

　　原创 竹自虚 无辞竹叶醉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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